02 巡洋舰

——就在邱劲到达巴黎蒙马特轻轨站的同时，我正盯着那崭新的越野车——丰田公司的越野神器兰德酷路泽发呆。

相对于从霸道改名的普拉多而言，兰德酷路泽有着另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：

陆地巡洋舰！

陆地巡洋舰名不虚传，承载式车身和硬差速锁能克服一切障碍，是铁血男儿的梦想，没想到，这车就停在我们眼前。如此说来，邱劲在外面混得不错。

驾驶位的车门还开着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老外，一位白人男青年正傻呵呵的看着我们几个：“哪位是李戡先生？绰号叫帽子的？”

我昂首挺胸：“自然是鄙人。”

白纸扇前后左右绕车一圈，看看我：“这你朋友的车？”

那白人男青年似乎是听懂了，对白纸扇说：“酋长让把车交给李戡先生。”

“我就是李戡，他们都叫我帽子。”我一本正经的说：“如假包换。”

“但是，酋长要求我验证您的身份。”男青年说。

“那还不好办，给他打电话。”我说。

“我刚刚打过电话，可能酋长正在休息，没有人接听。”男青年说：“他说有个验证的问题。您只要回答正确，这个车就可以交给您。”

“验证问题？说吧。”

男青年掏出手机看看：“您和酋长、还有一个叫电动兔子的人一起去当兵的那天，是谁去车站送的你们？”

——这个问题倒是新鲜。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，但人生大事，细节还是能记起来的。

“淘气去送的。”我想起来了：“当时不让家属进站，淘气跳墙进去的，还被发现了，结果被拉到车站派出所训了一顿。”

“您通过了！”男青年说。然后从车上拿过一份透明文件袋：“这是车辆的行驶证和保险合同。我的联系方式。等车用完，您可以联系我归还。”

我自然喜形于色，看来邱劲这两年混得不错，远隔千山万水，说调车就调车，而且是这么硬派的越野车。

“那么，我就回去了。”男青年微微鞠躬，然后转身向文化园出口方向走去，等我盖好地板跳下车的时候，他已经转过了转角消失了。

我启动汽车，将巡洋舰在车位里停整齐，然后小心的锁好车门，才回到院子里。

“刚送来这台车是五个，还是七个座位的？”白纸扇正坐在茶庵前嗑瓜子，看来已经嗑了一会儿，嗑下的瓜子皮基本完整，尖端朝下的竖在烟灰缸的一角，一个瓜子皮摆放的很整齐。

“五个座位，和霸道一样。”我说，“一共四个人，开两台车是有些**。不过也保险一点。如果遇到陷车抛锚，能互相照应。进入青藏以后就很少维修店了，听说从里面拖一台车出来要掏的钱够买辆新的。”

一边说着，一边用微信将酋长送来酷路泽的消息告诉淘气和电兔。淘气很高兴，电兔似乎是不在线，没回复。

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吧？”白纸扇忽然噗嗤笑了：“刚刚四月，这个季节并不适合野外活动，不过，我们只是从格尔木出发到沱沱河。以贾明旺的线索，展开搜索。”

“我觉得玄。”我说，“无人区，金砖。总觉得有些玄。”

“这世上百分之百的保险是没有的，都是在赌运气。”白纸扇问：“这巡洋舰也到了，什么时候出发？”

我刚想说什么，文化园的保安走进院门，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：“李老板，外面的两台车，都是你朋友的吧？”

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我问。

“园区规定停车收费，每小时五块钱的。”保安说，“提醒您一句，过夜的话是六点到六点，80元，另外计费。”

看着保安离去，我只能懊恼：“看来，不去不行了。这每天光停车就快两百了。”

“那，明天就出发？”白纸扇问。

“东西都备齐了，那就明天出发吧。”我下了决心。

白纸扇起身拍拍我肩膀，轻描淡写的说：“不过是一趟自驾游，放松点！”

晚饭以后，淘气和电兔都到了。

“帽子哥，我开这台巡洋舰吧？”淘气恳求：“我最喜欢开这种加长型的车了，这辈子还没开过巡洋舰呢。”

我看看电兔：“那，霸道就交给你了。白纸扇不会开车，随便他坐哪辆。我和淘气一辆车。”

“没问题！”电兔答应的很痛快。

看看文化园的院子里，店铺大都已经关门，周边暗黑一片。忽然飘起小雨，我们进了房间，淘气拿出手机下单，叫了几份外卖。

“帽子，你说，如果我们找到黄金宝藏，那，是不是要交公啊？”电兔问。

我皮笑肉不笑：“交公也可以，有一大笔奖金呢。”

淘气从手机上抬起头来：“就我们几个，没人知道，不就都是我们的？大家分了不就成了？”

“淡定点！”我说，“也许是白跑一趟呢。”

众人沮丧，淘气叹口气：“那天，如果方警官他们来晚一步，金砖就到手了。真可惜，煮熟的鸭子，飞了。”

电兔意味深长的摇摇头：“哪有那么便宜的事，我们能查出来的，方警官他们肯定能查出来。”

“李老板，李戡！”——院子里忽然一声，竟然是方警官的声音，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。

“去开门！”我说。淘气麻利的出去。

院门实际上没关，方警官只是站在院子里往店铺里喊。

“是方警官啊！”我急忙迎了出去：“您怎么有空来了？”

淘气已经打开茶庵里的灯，我说：“方警官歇歇，喝杯茶吧？”

方警官笑着说：“嗯这里环境不错。我来是通知你一声，灭门案已经破了，正整理材料提交给检察院。那金砖是死者贾明旺的合法所得，所以，你和贾明旺的买卖关系是合法有效的。”

“破了？”我们都很高兴：“谁杀的？”

“没审理之前，我还不能说。”方警官道：“这种影响恶劣的大案审理都很快的。等判决下来，你就可以去领回你的那块金块了。”

我大喜过望：“可以领回来了？”

方警官意味深长的看看我：“就是我们第一次从你这里收缴的那个切割下来的金块，礼拜一上班，你可以去领回来了，记得拿上扣押证明。”

——我以为是金砖！顿时沮丧。

但想到我们弄金砖涉嫌非法，也就赶紧把嘴闭住。如果不是白纸扇叮嘱，我们几个可能都会因为盗窃金砖给关起来。

“行，没别的事情我走了。”方警官也察觉出我们的异样，笑着说：“合法的就是合法，非法所得就是非法。不要想不开哦。”

“谢谢你方警官！”我将他送出门口。

回到院子里，才觉得衬衫已经被汗湿透：“好险啊！”

“我也以为是金砖还给我们！”淘气沮丧。

电兔呲牙：“算了，金砖就别想了，方警官没追究就不错。案情嘛，等着看新闻报道。”

因为要远行，晚上特地在家住。对父母和舅舅只是说去青海玉树。

“跑那么远，去干吗？”父亲依旧严厉。

“做生意啊，收古董！”我说。

父亲皱皱眉：“那边有什么古董？都是荒漠戈壁雪山。”

舅舅做生意这些年恶补不少古董知识，他抬眼看看我问：“你是想搞藏獒，还是杜立巴石碟？”

“藏獒？”我不由苦笑，如今市面上藏獒的价钱还不如普通的狼狗，文化园的老耿为了藏獒就苦不堪言，花大价钱弄来的一对藏獒没赚到钱不说，还把客人咬伤，医疗费赔了十几万。我当然不会上当。

不过，这个杜立巴石碟是虾米？

舅舅还是和以前给我带路时那样，不紧不慢的说：“搞古董可以，石碟就算了。就算是弄到，也不值钱。也许拿东西对国家有用。咱就是个求财，据我所熟知，那边没什么古董。”

舅舅是我做这门生意的师傅和领路人，以他多年的爱好和经验总结出来的经验，我一直是言听计从。只是，这回不是什么石碟古董，是货真价实的金砖，不过我不能说。

父母一直希望我能进机关单位，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班，安安稳稳。觉得我跟着舅舅学开店没什么前途，只是今天听到拿回了金块，还算是放了心。

“青海那边人少地多，很多地方都是没人去过，应该有很多资源，还没开发过。”我只能这样糊弄：“现在古董文玩生意不好，多出去看看机会才多。老是闷在家里，什么时候是个头？”

父母看我去意已决，没多说什么，离开以后，舅舅意味深长的看看我：“走路坐车三分险，出门当心哦。”

杜立巴石碟！我记住了这个词。舅舅不知道，如今的文玩古董市场变化挺大，只要是新鲜好奇的玩意儿就有人要，至少，比那些假名画书法强得多。

回到房间，立即打开电脑做功课，查询杜立巴石碟的情况，网上大致的消息是：

1938年，也就是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二年，中国考古学家纪蒲泰等人到青海南部的巴颜喀拉山地区考察时，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山洞里共挖出716块花岗石圆形体，每块厚度约2厘米，从中间向四周辐射出许多十分规则的水波纹线条，极似现代的镭射唱片，上面还刻有许多现代人无法解读的各种符号。经过测定，这些石盘大约是1万多年以前的东西。后来，石盘几经辗转到达前苏联，在莫斯科所作的各项科学分析表明，这些石盘含有大量的钻金属和其他金属元素，而且石盘的振荡频率特别高，这说明它长期用于高电压之中，仿佛石盘曾经带电，或者是某种电路的组成部份。

做生意这些年，我也学到了不少探索研究的办法，就上面的信息，我先查这个叫纪蒲泰的考古学家，一般而言，第一时间会跳出百度百科之类，表明这个人的生卒年份，主要生平，作为考古学家，应该有相关的著作和学术成就。

但意外的是，没有这个人的百科，搜索到的几乎都是这样一句“中国考古学家纪蒲泰等人到青海南部的巴颜喀拉山地区考察时……”，我就知道没戏。

——有这种重大发现，这么有名的一位考古学家，他本人却没有任何资料？浪费时间，我还是早点睡觉明天赶路。

虽然说是一早出发，在文化园整理行装物资耽误了不少时间。眼看快到中午还没搞完。

这时候白纸扇拖着一个拉杆箱从出租车上下来。淘气说：“你倒好，我们忙半天，等忙完你也到了。”

白纸扇的东西不少，两个拉杆箱和几个木箱，都沉甸甸的，幸好是两台车，不然，光他的东西就把后备箱塞满了。

电兔笑着说：“应该叫个货拉拉跟着。”

白纸扇翻翻白眼：“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些东西有用了。”

匆匆用过午餐以后开车上路，电兔和淘气一辆普拉多，淘气开车。我开酷路泽，白纸扇的东西装酷路泽上，虽然巡洋舰马力强大，但依然感觉到沉重。

出城上了高速以后，我问：“你带的是什么啊，这么重，真要是陷车了，这些东西就麻烦。”

“各种探测仪器。”白纸扇说：“咱们不是想找金砖嘛。”

“那，从那论坛上，找到线索了？”

白纸扇点点头：“能确定大致的方位，不过，具体还要去现场看看才知道。贾明旺和陀闻娟两口子都喜欢摄影，从图片当中，能够读出不少画面以外的信息。”

说完，他取出一个iPad打开：“图片我都保存了，到地方以后再找。”

我想了下问：“你说，那些金砖，是当年德国人弄过来的？还有，昨晚我家人说，那里有什么杜立巴石碟，不过我查了，好像是谣传。”

“你以为德国人好端端的，干嘛跑半个地球来青海，还带着金砖？”白纸扇不紧不慢的说，“那里肯定有东西，就德国人那个务实的精神，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东西，是不会下那么大本钱的。”

“还会有其他东西？金砖以外？”我不由吃惊。

“淡定！”白纸扇面带佛系，“就当是自驾游，顺便解个谜。能弄到金砖更好，弄不到，也算是一趟放松吧。”